【电竞同人】追光者

Disclaimer

WeiYan×Hope×Cryin,三个故作老成的小朋友。

理论上不是拉郎,硬要说的话算是在LDL认识的。友情向。

WeiYan王湘于2019年2月效力于rw shark,5月升入rw任替补打野,现与rw解约。

Hope王杰于2017年升入edg替补,后下放edgy,现任edg首发ad。

Cryin袁成伟于2019年初从ym转会rng替补,2019夏季赛下放ryl,现任estar首发中单。

 

etc:全文1w+,无聊且长。

欢迎讨论,但不要和我讨论我最不想讨论的事情,也不要和我吵架,求求了(哭)。要不然我就去翻你的推荐,找你最喜欢的cp,逆cp写be,然后还要发出来艾特你,气死你,哼。

 

BGM:《Worlds Going to Know My Name》《Chain of Light》

 

 

王杰是一整部《上海男子图鉴》。

王湘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在这么想了。彼时他们都在LDL,对面ad位的男孩皮肤很白,很瘦,很高,握手的时候眼睛垂得很低,看不出情绪。他们唯一的交汇大概就是十指相触时的停顿,和对方浅淡的一句:“你的纹身真好看。”

王湘不自觉地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换来对面的一声轻笑。笑屁啊,他想。

那是ig夺冠后的第一个春天,两个行色匆匆的少年在拥挤的休息室第一次碰面。不过其实没必要特别提一下王杰的,毕竟那时的王湘初见了太多选手,一个别队的ad倒也显得没那么不可或缺。

而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相熟,现在想来,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王杰有很多朋友,他好像和所有人都是朋友。毕竟没有人不会喜欢一个像水一样温柔的男孩子,也没有人能够真正把握住那个男孩的分毫。可也许,人都是贪心的。

说实话王杰要带他出去玩这件事王湘挺想不到的,他总觉得王杰这种努力又温吞的选手假期一定会疯狂rank。他们的联系停留在不久前他发过去的表情包,Tom憨憨的和Jerry说hi。他关了匹配准备去睡,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谁啊?”王杰好像也很困,只是简单道了几句说是叫Cryin,原来ym的,现在在rng做替补……连场都没上过啊,他想。

后来他好像睡过去了,半梦半醒时依稀听见电话那头模糊的气音:“他皮肤挺白的。”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陆小凤·决战前后》关于叶孤城

 

王湘其实是听过袁成伟的,刘谋的关门弟子,即便无需研究也未免不引人注意。王杰挑的地方人很少,电台里慵懒的声线温暖了整个午后。王湘拿手机搜了好几首歌,这才分出神来认认真真地端详面前的这位选手。他们面对面坐着,袁成伟舔了舔虎牙,对他露出了一个不算太腼腆的笑容。

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建立起来很容易。那时候他们总是从一个网吧飞奔到另一个网吧,坐在一群穿着校服、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中间,簇拥着一句句不甚标准的nice,像是拥抱住每一个热烈的灵魂,就能一直一直年轻下去。那时候也会算准了rng来上海打比赛的日子,瞒着领队跳墙偷跑出去吃火锅,像是奔赴一场预谋已久的逃亡。他们偶尔会喝酒,杯子碰到一起,被霓虹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像一场金色的雨,盛世狂欢。

那时候他们也总是笑,笑袁成伟空大的兰博,笑王杰每逢开团必被秒的女枪,再笑那个总拿不了mvp的奥拉夫。笑别人,也笑自己,酒过三巡,入口都是腥涩的泪。

 

宿舍门外的樱花快开的时候,王湘去了一队。后来他每每想起还是会感到遗憾,早来一年的前辈曾经常常和他说,那棵樱花树开出来的花很好看,可他终归没能等到。好像回想往日种种,总是离梦想只稍微近了一点点,平添的遗憾却不堪细数。

不可否认的是,王杰的确是给了他许多帮助,各种意义上的。好像从他们刚认识开始王杰就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帮助着他,王杰有着比他长的职业生涯,多坐过很久替补席也旁观过很多难言的经历,他好像成为了王湘新的经验书。一个月后,王湘拿到了他在lpl的第一个mvp。但事情似乎依然没有变好,他依然会在对上强队时被换下来,只有打倒数一二名的队伍和背锅局才会被换上,连输赢都心照不宣。

明明到了更大的赛场,却好像离梦想更远了。

于是争吵的爆发也称得上是顺理成章,好像王湘真的受够了被指手画脚,又好像只是输掉比赛的不甘心。最后一条的聊天记录是三个小时前,凌晨一点,王杰发来的信息写着诸如“好好训练”“没有队伍愿意等你二次成长”此类种种。似乎压抑着的所有委屈都在一瞬间决堤,电话接通后他真的歇斯底里地吼出口:“又怎样?我去lpl了,你自己烂在二队吧。”他真切的听见了王杰的对不起,而那通电话最终以“我他妈用你教我怎么做人?”结束,唇亡齿寒。

面前电脑泛着幽幽的蓝光,他知道王杰是对的,他通常都正确,但他不想道歉。Just好像被吵醒了,溜了个弯又窝回了Smlz曾经的椅子上蜷着。一室静寂。

 

后来王杰很知趣的没再打扰他。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经验值得传授、值得借鉴,只有借以不间断的rank和一腔孤勇熬过职业生涯里所有的苦楚。rng再次来上海比赛的时候,王湘约了袁成伟单独出来。他依然戴着那顶被袁成伟嘲笑幼稚的帽子。没有酒,他们捧着奶茶并排走在灯火通明的江边。

“你知道吗,现在我跟着出去比赛,连键盘也不用带了。”袁成伟突然笑了起来,朝对岸吹了一声口哨。王湘刚想说些什么,他却又自己接了下去,“多轻松,现在玩玩手机就结束了,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

“希望老师前段时间还给我发微信,让我跟你多说点话啥的,我跟你讲,这人思想有问题,真的!我自己都在地下室禁闭rank了,你好歹还能上个场,我有啥能跟你说的……”

那一晚袁成伟好像说了很多话,王湘一句也没有接。他看着袁成伟,或许是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不觉得吵闹,甚至没有痛苦,只是波澜不惊。

平静到没有一点波澜。

甚至有一种一切都结束了的空虚。

这种空虚感刚开始只是冒了个头,然后在袁成伟看向他眼底的时候逐渐疯狂地生长,蚕食着他的四肢百骸。袁成伟的眼底是暗的,没有愤世嫉俗的成分,甚至连热忱与坚持都清了个彻底。明明他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啊,他想。

“你看我干嘛?”

“你皮肤挺白的。”他说。

 

夏季赛开始前袁成伟被下放到了二队,王湘去了微信,那边的回复很云淡风轻:“至少有比赛可以打了。”即便只是寥寥几场。不过那年夏天结束得很快,对谁都是。

王湘回家前去了曾经的宿舍,住着的人被换得七七八八。一直照顾他的前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再打开朋友圈的时候已是仅可查看十张图片,最近的一条在半月前:樱花的花期结束了。

王湘点了删除好友,转身离开了。

人各有命。谁又有资格可怜谁?

 

天气转冷,秋末冬初是最荒凉的。就在这个季节,王杰收到了王湘的微信,相隔几个街区和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王湘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他到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家club,王杰假装忘记edg的铁律,拉高领子走进人群。舞池里的人熙熙攘攘,王湘在吧台那头冲他笑。走近才看见抱着酒瓶歪倒在卡座里的袁成伟,他的右手捧着手机刷得飞快,蓝光照不到的眼帘下留下一片阴影,看不出情绪。他揉了揉袁成伟的脑袋,随即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身上蹭了蹭手,又望向全程目睹了犯罪过程的王湘,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眼底的笑意加深了。

那天他们好像都喝多了,沪上一城的夜景光辉灿烂。在王杰的记忆里那天是下雪了的,三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雪花落在睫毛上,眼前的视线就带了斑,好像是视频特意做的效果,斑驳的画面带着一种绝处逢生的浪漫。

他们朝着光走,像是追着一场金色的雨。

 

陆小凤觉得:他们都是非常孤独,非常骄傲的人。

他们对人的性命,看得都不重——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他们自己的,都完全一样。

他们的出手都是绝不留情的,因为他们的剑法,都是致命之招。

他们都喜欢穿雪白的衣服。

——《陆小凤·决战前后》

 

冬转期的前两天袁成伟请吃了一顿火锅,微博上一片刀光剑影,屋内却是其乐融融。在下锅的牛肉兀自翻转的时候,袁成伟说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我要回嫖老师那里了。”王湘的合同签了很久,久的像卖身契。袁成伟问王杰,嫖老师要组一支新战队,你要不要跟我走?他给王杰说了很多,很多王湘现在想来都不一定能懂的东西,只是依稀记得有什么战队前景,选手水平,教练资源等等。王杰没答应也没拒绝,顺手把涮好的肉夹到王湘碗里,笑容依旧浅淡,再看看吧,他说。

只是当时袁成伟说了一句,王湘记到了现在,“说实话这些我都不咋清楚,我只是想心无旁骛的打比赛而已,我真的很久没有完完整整地打一场比赛了。”

王湘突然想起,他好像也好久没有心无旁骛地打完一场比赛了。

 

王杰升到了一队,袁成伟消失了一整个赛季,王湘在替补席上坐得愈发如鱼得水。年会的时候,他总算是知道了那个被调侃为rng二队的豪门战队。陈文林坐在明凯身边,占了王杰的位置。袁成伟举着一杯可乐被rng的前辈们一通乱gay,好不容易才保持平衡。后来他们三个还是凑到了一起,袁成伟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会打多久啊?他看向王杰,问他:“你觉得呢?”王杰的回答很市侩,他说,你还年轻,能打很久很久的。袁成伟就看着他们笑,他说:“S20,十年,我要打十年……我现在终于能这么说了。”

王湘曾经总觉得十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跨度,但他现在却不敢那么相信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年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好像付诸了一腔孤勇最终却连个响也没听到,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声势浩大的离别就那样拉开了序幕。

想想多感慨,当时他们总盼着rng搬到上海来,如今rng终于来了,estar却要到武汉去了。

 

好像这个寒风刺骨的春天,就再也没过去。

其实也没必要说得那么文艺,简单来说就是,俱乐部要打假赛。说实话这破玩意挺正常的,能进季后赛的队伍横竖都是那七八支,进不了的输输赢赢演几场也无可厚非。俱乐部倒不是缺钱,可一进一出的账目能拿的出手的也没多少,只是这次据说是上面逼得紧,管理层虽然着急却也能心照不宣地保持微妙的平衡。

王湘抱起Just一阵猛rua,他大概能猜到管理层的想法,Haro肯定是动不得的,出了问题edg的人再牵扯进来就不好玩了。后来经理把他叫到办公室,对面的大老板看着大屏幕上的积分榜,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你觉得,下一局打omg,你们能赢吗?”他不说话,那人就接着说下去,“我听你们教练组说,赢面,好像不太大啊……”

其实话说到这儿就足够了,王湘突然想起不久前经理语重心长对他说的那些,带着道貌岸然的真诚,恶心也是货真价实。可他也许是在替补席上待了太久,连抗争的环节都省了,稍一权衡便低了头。

感到反胃也是一瞬间的事,王湘想不起来中午吃了什么,好像全都吐出来了,胃液向喉头翻滚着,到最后只剩鲜血淋漓的悲凉。他翻出来手机,视线被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似乎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他找到了王杰的微信,却再也无力去说些什么。那天基地里很安静,他记不清自己独坐了多久,没有人寻他。

他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后来他确实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首发的席位,好像教练组一直以来的苦心孤诣终于没有错付。对阵omg第二局的时候他听解说提了一句,这局换下的Haro真的有点冤。当时外人只是看出管理层对Haro着实苛刻,事后再言,其中掺杂的几分真假也着实道不明。王湘戴上耳机,让键盘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随意敲了敲。

那天,是他S10赛季的第一次上场,可惜盲僧打死不交的闪现和桀骜不驯回旋踢最终也没能踢出个1-1。结束后教练和他说:“没事,你已经打得很好了。”似乎大家都这么对他说,没有希望,就连失望都没那么显而易见。陈文林独自坐在一旁对着电脑,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愿分给他。

王湘知道,他的眼睛里是空的。他们都是。

 

他们赢了很多场,微博超话里写着“换上WeiYan的rw开始连胜了”,官博下会有留言夸这个新来的打野好猛啊,连粉丝群里都干净了不少。王湘甚至都有些自暴自弃地觉得一切都开始变好了,像是处在暴风雨的中心,闭上眼睛好像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但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对上edg的时候他依然是首发,想想多感慨,那年夏季赛的剧本还在讨论Haro有没有带暴打老东家的Buff,而如今却只剩官博下几句稀稀落落的加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他想,明明那些比赛,他一场都没有上过啊。

他和队友打趣mid No.1的李佐伊,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他突然觉得一切好像就该是这样的,他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这不好吗?这很好啊,这太好了。奥拉夫挥舞着他的战斧,他不缺过人荣耀,也不吝与人分享。他带着永恒的信仰奔赴弗雷尔卓德,却始终无法面对波澜不惊的死亡。

后来他经常会想起在次级联赛的那些日子,想起旧宿舍被粉刷得雪白的墙外那棵樱花树,想起和王杰,和袁成伟一起跳墙出去吃火锅的夜晚,想起老前辈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的加油,恍如昨日。那时候也总是会想,总有一天会去更大的场地打比赛,会遇到更强的对手,总有一天会眼见那场金色的雨,为他而下。总有一天。他想起那些晦涩不明的日子,他们什么也没有,但梦想还活着。

他们赢了,可他不开心。

 

3月22日对战v5的比赛王湘拿到了常规赛的第一个mvp,随之而来的是兔玩的采访,以及例如宣传等一系列人为可控的操作环节。想来也不过是颗棋子,被摆布也只得恭恭敬敬地对执棋人道声,悉听尊便。

记者问及他的生日,其实王湘很想不明白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又不是说真的有人会对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生日感兴趣。不过他有脚本,他知道这些问题应该怎么答。那天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没有过生日,应该又是无比稀松平常的通宵rank吧。不过那天好像真的是不同的,他记不清了,好像所有人都给他唱了生日歌,他收到好多份很贵很贵的礼物,似乎就是这样。他真的很开心,真的。

那天真的很好,王杰给他发了很长一串生日祝福,袁成伟带着estar全员给他录了一段vlog,每个人都给他说了祝福,每个人都和他说加油。他突然想起去年的生日,彼时他刚来rw shark不久,想吃一块蛋糕,都怯怯的不敢要,怕领队旁侧的冷眼,也怕和队友之间生疏的接触。还是母亲给教练发了个红包,再问能不能给王湘一块蛋糕,最后前辈顶着初春细密刺骨的雨和小店最晚的打烊时间给他拿了来。王湘就那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吃那一块蛋糕。

可我一路似有贵人相助。王湘看着镜头,想笑一下,最终也没笑出来。

 

采访发表的那个晚上王杰给王湘去了一条微信,只有简单的恭喜。他望着消息条前红色的惊叹号,在删除好友一栏停顿了许久,最终点了取消。

王杰赶在电脑熄屏的前一秒开了排位,在田野的催促下接受了双排邀请,不再去想。他现在是edg的首发ad,落后了就得快点跑步跟上。

过往云烟,都不重要。

 

据说,最悲伤的事情来临之前,人是有预感的。

在这些事上,王湘好像生来迟钝。似乎不管别人如何摧残他,他都能从夹缝里拼命挤出来,迅速包裹好伤口,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他吃过的苦太多,若真要一件一件细数着舔舐,怕是一生都要碌碌无为。

3月24日对战Team we,是王湘在rw打完的最后一个bo3。嘉文四世执其矛戟,金戈铁马。那场比赛是什么样的呢,好像是他明知道你剑刃冰冷,心怀恶意,明知道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荣归故里,明知道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明知道古往今来,将士们成就的,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明知道,皇子的天崩地裂是他的大招,而不是他谢幕的终章,可他还是R进场,EQ二段,接W……

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像是一场华丽盛大的死亡。

玄衣少年眉目张扬,脑有反骨,胸有热血。如同刚出鞘的绝世名剑,锋利,闪着凛凛寒光,带着丝丝血气,冷酷而又飞扬跋扈。好像这世上没有这柄剑破不开的盾,也没有它击不碎的堡垒。如果真的有,那它就算是自己拼到粉身碎骨也要追求胜利。

全世界都知道他想赢,全世界都能看出来他有多想赢。

不过,还是输了。

好在,还是输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之后的事情好像大家都知道了。还没来得及复盘就被严辞厉色地请到办公室,似乎是上帝想要把牠曾经施舍的东西一股脑全收回来,没有预告,没有理由,兵不血刃。事情闹得不明不白,上边怪罪下来,这日子谁都别想好好过。陈文林因此把年会抽来的笔记本电脑砸了个稀碎。其实没这个必要,王湘想,那玩意挺贵的。

“我们偏好聪明的大脑,但我们不希望聪明的大脑不受控制。”无论是什么时候,管理层威胁人的本事都是一绝,而那些处处受制于人的日子又属实太难捱,“你到底想做什么,王湘?”恶心人的本事也是一绝,他想,可他早就长大了。

“很感谢你们让我打首发,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答应过你们什么,不是么。”他的话很轻,尾音消逝在了老板歇斯底里的谩骂中,未曾在房间里划过一丝弧度。不是他的东西,原封不动的,他全还回去了。除了他的骄傲,他什么都不要。

是谁说,从来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

无人知晓的角落,只有盲僧,奥拉夫和皇子。

 

叶孤城道:“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陆小凤·决战前后》

 

那天基地里依然很安静。王湘关了手机,抱着Just窝在被子里,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睡得这么安稳是什么时候了,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命运给的一切了。

这操蛋的人生给他什么他都能欣然接受。

 

袁成伟靠着椅背,凌晨两点半,所有人都坐在电脑前。还在rng时的习惯被很好的保留下来了,而今所有的进步与荣耀,似乎都源于在北京城一片狼藉的地下室里不眠不休的rank,说不清值不值。忘记了当时的浅眠是怎么回事,只道是被史森明执意要点的那盏烛台虚弱的光晃得睡不安稳。又或许都不是,他只是睡不着。

教练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出去接电话,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很响的猎妈声。张锐从桌上的一堆零食包装袋里刨出手机,随意翻了翻。袁成伟坐在他的左边,目睹了一整场瞳孔地震的过程和一句情真意切的感慨:“乖乖!”他的手机放在卧室充电,于是他接过张锐递来的手机,用最快的阅读速度捋了捋梗概,留下一句我累了先去睡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人看清他眼底的波澜。

后来的袁成伟每每想到这一夜,还是会由衷的赞叹自己炉火纯青的演技。好像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他真切地感觉到他一直以来渴望的那些东西,在疯狂地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句抱歉。而曾经失去的所有,全都无比清晰。他拨过电话,直到手机发烫依然只是机械化的女声。最后袁成伟仿佛虚脱般瘫软在床脚,手机握在手里,连抬一下都无力。是了,他当时有多无力,而那时的王湘又有多无力。

王杰的电话来得很及时,就像救世主。哈哈,救世主。他问王杰怎么办,他问王杰怎么会这样,他问了王杰很多很多。王杰好像什么都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答。似乎他只是一直在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真的没事吗。

 

袁成伟突然想起2019年的夏天,被吹爆了的电竞春晚,一场常规赛的上座率高的惊人。彼时他还是rng的替补,赛场上的熙熙攘攘好像都与他无关。似乎那时他需要做的,只是跟着领队,从一个比赛场的后台,走到另一个比赛场的后台。输赢都不重要,连外设也不需要带。他还是习惯于看着前辈上场的背影发呆,而王杰的短信就是那个时候到的。

“有rng打ig比赛的票吗?两张,能搞到吗?”

袁成伟回过去电话,听王杰在那边支支吾吾地说是王湘和他提了一句。自己当时嘲笑他来着,心说怎么啦,他想看让他看直播啊,你这么在意干嘛。只不过后来他还是顶着领队的冷眼要到了三张连号的票,倒数第四排,位置属实不怎么好。

想想多感慨,他做替补做了太久了,记不清上场是什么样的,职业选手做了太久,也记不清上一次坐在观众席上看比赛,是什么时候了。但他依稀记得当时王杰是怎么说的:朋友就帮一下吧,不然要朋友干嘛呢。

那天,三个替补并排坐在观众席的角落,拍了张笑靥如花的合影。

 

“袁成伟,”他回过神,王杰的声音一如既往,好像其中的沙哑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有些朋友可以不要,但有些忙,是无论如何也帮不得的……”

手机的通话时长暂停在二十三分零九秒,袁成伟猛然抬头盯着窗户,倒影里,身上estar白色的队服刺得他眼睛生疼。

再也没有一级刀妹越塔去强杀对面的剑魔,他们都长大了。

 

陆小凤旁观者清,早已看出叶孤城的剑如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而西门吹雪的剑,“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他的妻子、他的家、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陆小凤·决战前后》

 

estar又开始连胜了,赵礼杰回归后的edg逐渐找回了德杯的状态,好像那个无比艰难的春天,就那么熬过去了。

后来张锐和袁成伟聊起来,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凌晨,他进卧室门时袁成伟抬头看他的目光。那种目光——袁成伟能想象的到——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仿佛是经历了最残忍的血腥浩劫、人间炼狱之后,存活下来的人们望着大地上成片的尸骸时的眼神,目光里满是新鲜淋漓的血气:充满悲痛、侥幸、怜悯、恐惧、茫然、绝望……

王湘真的销声匿迹了,谁都没有他的消息。只是在rank间隙,王杰听陈文林提了一句,说他什么都没有带走。王杰大概了解他的脾气有多倔,却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么个自损八百的法子,仿佛是要把这么多年来职业生涯和梦想带给他的所有荣耀与热忱,全都一鼓作气清了个片甲不留。王杰再没有试图联系过王湘,他有的时候会想说说话,但好像每每话要出口的时候,又突然寻不来措辞,索性就彻底放弃。

打完最后一场王杰收到了袁成伟的微信,问他要不要去喝酒。他回过去,问和谁,袁成伟那边回复很快,说就我们两个。王杰想了很久,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他突然感觉很累。他无心去想袁成伟看着他的名字和正在输入中在眼前反复跳跃的嘲讽,最终熄了屏。

酒要三个人喝的,而他们哪还有第三个人?

 

离开的时候,王湘没打算和任何人道别。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被逼的换了微信,换了号码,曾经的联系人丢掉了也懒得找回来。横竖都不是一路人,大路朝天各走一方,谁都是过客,谁也没必要纠缠谁。想想打职业之前总想扬名立万,总觉得自己的未来不止局限在上海,后来他就快要做到,却是自己放弃了。

他再也没有喝酒,也再没去蹦迪,好像人们以为他可能去做的很多自暴自弃的事情,他一件都没有去做。过去的那些事他早就记不住了,也不知道是遂了谁的意,他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安安静静的生活。

有些账不必算,有些事不必想,他人生中的那几年,管他怜悯、愧疚,还是难以割舍,都结束了。

现在他自由了。自由就是,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王杰最终还是去赴了那个约。他想让自己忙起来,王多多说他未来可期,阿布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连吴尧的阴阳怪气听起来都顺耳了许多。

他没去挤地铁,双手插兜走在上海四月并不刺骨的冷风里。他好像看见远处有一颗樱花树,粉色的花还未盛放,很好看。王杰突然想起很多很多个晚上,歪着摆的键盘,缠绕着的耳机线,和笑起来会眯眼睛的少年。

于是他也笑起来,在一派和煦的春光里,快步走上前,拦住了树下那个穿粉色卫衣的男孩。

然后他对他说,你的纹身真好看。

 

“正因为他是西门吹雪,而我是叶孤城。”

 

——END——

 

Note:

又是一篇后记比正文长的文章hhhh

首先说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题目为“追光者”,它的确是一个追逐梦想的故事,但可能叙述的重点不在光,而在光耀不及之地广袤无垠的黑暗,上流社会的挣扎。

文章引用了很多古龙老师《陆小凤传奇》系列里关于叶孤城的描写,白云剑仙叶孤城睥睨旁人,曾一度有寂寞高手之叹,真的是一个孤高清冷到极致的人。

圣人说勇者不惧,智者不惑,叶孤城具备了这些品质,他当然是英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单是英雄是当不了帝王的,就像刘邦能当皇帝但项羽不行;朱元璋能当皇帝但张无忌不行。叶孤城不是败类,本质上他和无花是一类人,所以,就像无花最终选择自裁一样,白云城主选择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因为他一定要选择尊严。

我想,奥拉夫,叶孤城,WeiYan,他们真的很像。

学剑理应诚于剑,而作为一名职业选手,则必须诚于梦想。他真的有在坚守。

 

我在很努力的往真实去写,rw和omg的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小伞得知换人之后说了一句“其实这局换下Haro他真的有点冤”,没看直播的人可能不清楚,这句是真实存在的。第二局rw红色方,是由魏延自己锁下的盲僧。包括兔玩的采访,二分多钟的视频我大概看了七八遍,摘录的都是真实的问题。

希望老师是类似于“圣娼”这类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好像所有人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活的通透,这种通透往往伴随着痛苦,他向往着魏延那样对冠军纯粹的追求,想保护魏延心无旁骛的梦想,却也深谙处世之道,明哲保身。他经历过苦苦挣扎的阶段,受过太多伤。王杰也疼,他对疼痛已经免疫了,伤筋断骨,割皮切肉,眼睛都不会眨。

袁成伟应该是活得最简单的大多数人了,他对职业生涯痛苦的所有体验来自于在rng坐冷板凳的五个月。他对于一切的不可抗力心存无奈也甘愿接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深知单凭自己已经无力打破身上的壳子。年龄与经历给予他宽容与豁达之心,教会他如何与命运达成和解。可也许没有人真正甘心安于现状。

魏延在文章里扮演着一个反抗者的角色,他是我印象里最接近侠客的人。不幸的人不会永远做傀儡,他们想反抗。不过就像语文老师在讲《记念刘和珍君》时说的那样:所有反抗都伴随着悲剧色彩,而任何一场变革都不会在意个体生命的去留。王湘是我最用心去写的角色,但还是太过失真了。可能我不了解他吧,我真的不了解他。但我想,我爱的男孩,他真的值得世间的一切美好。

结局希望老师拦住的那个人是不是魏延,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王杰或许对王湘有愧,虽然理论上来讲他没有任何理由愧疚,唯一的愧疚也只可能是出于爱。但要说王杰爱不爱王湘,我想应该是爱的,只是我很爱你,但我更爱我自己吧。

我们山前别相逢,山后必相逢。

 

最后碰瓷一下Zoom,我太喜欢这句话了:

“欢迎来到上流社会

这里糟糕的要命

但你会爱上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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